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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.白昀

 


  秋葉飄落,花謝空留枝;西風漸起,吹褶幾多愁。紅塵夢盡,最是難棄。

  城垣上那抹身影依然,買了兩支糖葫蘆,像過去那些年,坐到他身旁。

  「喂!給你!」

  慕白身子一震,略顯錯愕地看著我。

  「妳……」

  「呸!」皺皺眉,我咬下一口糖葫蘆,「慕白,你敢忘了我麼?」

  「……沒忘。昀兒,好久不見了。」

  「是啊,三年了吧?」

  「不多不少。昀兒,妳……過得好麼?」

  好。我笑了笑。

  這三年就像在夢裡一樣,處幽冥兮終不見天,依稀聽見慕白和別的女人於城垣上談天,今兒個他甚至還說要與那女人在這兒望一輩子的落日。

  啊,夕陽艷麗的色彩都快忘了,彷彿在那般黑暗裡也一點一滴被墨色侵蝕。

  我好想和慕白說說話,可被禁止外出,好容易才捉到時間的。

 

  『娘,我去找慕哥哥了。』

  趁墨嬋還在睡,假裝成她溜了出來。

  不過就是個養女,竟敢同我奪慕白。

  行道半途,感到一陣暈眩,只好找個小攤子坐下。

  我想我大概睡了一會吧?總之走了神,醒神後就站在糖葫蘆攤前,買了兩支正巧看見慕白,便找他去了。

  「夕陽,真是漂亮呢!就像過去一樣。」

  殘日映江,赫色如華燈。

  一別多年,景物依舊,只是慕白彷彿又老了點。

  說老有點過頭,那俊逸容貌不曾改變,惟有眸中徒添憂色。

  「是啊。就像當年。昀兒……妳怎麼來了?」

  「我在找人。你呢?」

  慕白回頭凝望著我,良久,才低低說一聲:「我在等人。」

  原先想反口一句「在等墨嬋吧」,然而見到慕白眼裡那久違的溫柔,不禁又把話吞回去。

  慕白微笑,將糖葫蘆遞到我面前,我沒接下,就這樣咬了一口。

 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散開,突然我好想哭,一肚子莫名其妙的委屈,費好大勁兒才吞下果子。

  「別哭,小心噎著。我給妳唱曲子。」

  慕白摸摸我的頭,將糖葫蘆交給我,握緊手中銅錢,開口曼聲:「錦瑟無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華年;莊生曉夢迷蝴蝶,望帝春心託杜鵑。藍田日暖玉生煙,滄海月明珠有淚;此情可待成追憶,只是

當時已惘然。」

  「噗,這麼多年不見,還是愛義山詩。」

  我笑笑,誇張地嘆口氣。慕白就是這樣,太女孩子氣了,好大一個男人偏偏喜歡李義山的詩,過去我就抱怨了幾次,怎樣就不聽。

  「能讓妳開心就好。」

  「去。義山的詩只有一句是好的。」

  我聳肩,慕白已替我接下。

  「一寸相思一寸灰。」

  「你記得就好。」

  一寸相思一寸灰,義山就這句是好話。我常掛在嘴上與慕白說。

  「是啊……一寸相思一寸灰……等了三年,總算盼到妳了。」

  慕白凝視著我的雙眸閃爍著無比溫柔,不論過去或現在,都是令人怦然心動的。

  「我回來了。」

  報以一笑,我輕輕倚著他,摸摸他緊握的右手。

  「什麼卦?」

  嗯……慕白沉吟一會,才正要回答,眼角一抹身影閃過,我坐了起來。

  冷冷瞪著那人,翻身下牆,與她對望。

  墉城外是一遍荒煙蔓草,這是我第一次踏在其上。

  「墨嬋。」

  墨嬋難得穿著和我相同的雪白衣裳,凝望我的眸子淡而略微憂傷。

  「白昀,妳終究是來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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