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.慕白
昀兒三年前生了一場大病,那時整個墉城都被怪病侵襲,老了不少人口,爹便是那時候過去的。
大哥繼任城主。三個月後,風波漸漸平息。
然而昀兒一病不起,白家說什麼也不讓我見她,只好改以書信。
起初都沒消息,後來才開始回應我,只是那般過於優雅內斂的文詞,卻不像是昀兒的個性。
通信了兩個多月,他終於肯出來見我了。我們約在往昔觀日的西垣。可來的人一身墨黑玄裝,僅只是容貌相仿,舉止、言行、氣質,全然不同。
她說她叫墨嬋。是白家養女。
那日,卜出坤變井卦,我還盼著昀兒會回來,可第二天,趁著嬋兒還未到,試著卜了一卦。
地水師卦,變天火同人。
季姬躑躊,結衿待來;終至日暮,百思不來。
儘管如此我仍舊等待著她,只是這樣的希望在日月交替間逐漸抹滅。昀兒或許不會回來了,而我若將嬋兒當成她,是不對的。
終於能體會到義山那句詩:「一寸相思一寸灰」。
「白老爺,這封信勞您替我交給昀兒了。」
白家門外巧遇昀兒的爹,便託他轉送。
昀兒,妳終於肯回信了,即便那信是多麼令人困惑。
昀白。公子書信,悉數閱畢,惟身體微恙,不便提筆。今早,秋風颯爽,見簾外楓丹,使覺精神,感念公子關懷,書以報安。昀白。
收到信的當夏下既歡喜又不安,於是今早交了信便繞到昀兒窗下,裡頭傳來敲門聲。
「阿昀,在睡麼?」
房內窸窸窣窣一陣,吱嘎地開了門。
「噢,是小嬋啊,這慕二公子的信,妳好生收著。」
「是。」
裡頭應聲的分明是昀兒,白老爺卻喚她小嬋。
難道……
心裡還是不大肯定,掏出銅子兒,向天輕拋。
二反、七;三正、九;二反、七;三正、九;二反、七;二反、七。
乾天卦,變卦風火家人。
卦辭為……
「三女求夫,伺候山隅;不復見關,長思憂歎。」
可是,第三女是指?昀兒是第一位,這「小嬋」應當是第二位了。
第三女……
「誰?」
昀兒的聲音傳來,驚起了我。
「昀兒?」
伸手想拉開窗子,但它卻是鎖著的。
「昀兒!」拍著窗,我對裡頭呼喚,「昀兒!是我!妳說話啊!」
良久,裡面才傳來一聲嘆息。
「是慕公子麼?」
那樣疏遠的稱呼令我呆住了,昀兒才不會這樣叫我,她要麼就說「喂」,要麼就慕白慕白地吵著。
「慕公子」?多麼冷淡啊!
裡頭又傳來長歎,之後任憑我如何叫喚,都不再有動靜。
我一直在白家外待到傍晚,才前往西垣望日。
她會回來麼?希望待會有人送信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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