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暖築二樓,茶香四溢。木製茶壺擺在品茗用具上,茶壺把手刻著籐飾,延伸環住壺口,壺蓋握處則做成兩片茶葉交叉。
那圓桌約可坐四五人,不過現下僅一對男女。
男子身穿青色羅布衣,珄紕在開襟及袖口以雙條粗繡環出約四指寬,中間有繁麗紋路,開襟胸口處繡著螭──無角之龍──的圖樣。
男子眉宇飛揚而不失清秀,輪廓分明,鼻子挺拔,眸中閃爍光彩。
對座的女子伸出纖纖玉手,倒了杯茶捧給男子。
她身著明紫重紗衣裳,最外層是深紫色,第二層亦是,不過以金絲繡了百蓮花樣,若隱若現;第三層是與裏衣貼合的雪青長紗,委於地而長於外兩層,裏衣亦然,並壓上了晶透的花紋。她的髮高高盤起剩及肩長度,別了一朵千瓣粉牡丹,一支雙叉金蝶流蘇簪略前於花,隨著女子動作搖曳。
「唔……喝不出是什麼啊。」
男子一邊說,一邊又喝了一口。
「子甫大人──您真是的,這是您上回給奴家帶回來的雪域春吶,可是特地等您這次來奴家這兒纔開封的。」
接下青子甫的茶杯,紫芝在杯中注滿了熱水,一邊嬌嗔。
「呵,雪域春就這麼一罐,哪捨得喝?當然是直接予妳了。」
紫芝聽了又是一陣嬌笑,將杯中熱水倒掉,坐到青子甫身旁,把溫暖的茶杯放入他手中。手覆在他寬厚的手背上,頭輕倚著他的肩。
「是麼?虧您還記得啊!怎麼不是送給蓳兒呢?」
立刻,感到男人的肩膀微微一顫,紫芝抬頭看了他一眼,描繪著青子甫的指節。
「奴家早就知道啦!子甫大人喜歡蓳兒那丫頭片子,您自己難道不明白麼?跟您說,想要就趁早,別老在奴家這兒蘑菇,遲早要後悔的啊!」
「她還小。」
青子甫低首,把玩著茶杯。紫芝看了皺起眉來,伸手將冷掉的杯子從他手中奪過,重重擺在桌上。
「她還小?今年玄英就八歲啦,十六歲就掛牌出去了,到時可就和我一樣,只是個婊子罷了!誰有錢誰是爺!你能保證等白恭帝掌權,還任你當官兒麼?」
「我……」
「你呀!」紫芝修長的指在青子甫額上一推,「都當到緹騎統御司了,怎麼還是軟軟弱弱一個?平常挺利索的啊,一遇上感情就成了傻書呆,又不是沒有過女人。想想你就愛過我呢!也不知道哪時看上了蓳兒,竟不自知!」
紫芝起身,潑辣辣的本性一覽無遺,說話坦率得青子甫插不上腔。她邊收拾茶具,邊叨叨絮絮的。
「我是看得開的人,愛是還愛著你,就是您已只當奴家知己也無所謂。因此纔要提點提點,省得你都三十五了還傻不愣登一個。」
話到這兒,紫芝忙碌的手被人從後頭握住,卻是青子甫來到她身後,一手握著她的手,另一手環過她的腰,讓紫芝緊貼自己。
「說我呢!多嘴的丫頭。妳好說我?都三十一了還要在這待到年華老去麼?認識妳這麼多年,怎不懂妳?嗯?」
將紫芝轉過身來,只見她噘著嘴,眼眶濕潤,原來她故作忙碌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難過。
「早些跟妳說的,要替妳贖身,都打理好了,下個月有好時辰,迎妳過府。做個正室可好?」
「呸!又犯傻啦?」紫芝笑開,倚入青子甫懷裡,「能跟著您就是紫芝的福氣啦,求啥正房呢!留給蓳兒去吧!」
青子甫微微一笑,低頭吻上紫芝的唇。好一會,手不安份地去褪她衣衫。
「得,吃了你滿口胭脂!」紫芝推開青子甫,拉好明紫重紗衫,「不是答應蓳兒要見麼?再不去她都焦心死啦!」
將青子甫一路推到樓下,再推出日暖築。
被關在門外的青子甫沉吟一會,纔向月魄築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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