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雪憑花空醉蝶

　　演藝廳裡傳來了音樂，他隨興地將球夾在右手臂下，左肩背著書包，汗涔涔地經過——從演藝廳旁的側門離校，還能順路去玩個電動再回家。

　　輕快無比的曲子是杏時老師今天在課堂裡演奏的小提琴奏鳴曲《春》，他想是不是老師呢，於是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往裡瞧。

　　遠遠的舞台上，一個身影靈巧移動的。

　　她在舞台上神情專注，唇邊悄悄勾著微笑，第三位置阿拉貝思（3nd arabesque）延伸後移位（pas de bourrée）接一個小跳，身子在空中稍稍傾斜，雙腿在落地前拍擊，右腳觸地後輕輕蹲下，左腳懸空勾在踝間，左手二位，右手如撫紗般溫軟包下隨即又像是有條線拉著般向後上方延伸，踮腳碎步轉身，身子順著帶出一個美麗的圓弧，回到正前方後連續幾個平移轉身，延伸呼吸，再一個急促的呼吸收放，音樂加快，她便做出幾個俐落的小跳、腰旋，如枝頭跳躍歌唱的小鳥靈動。

　　躲在門外他屏息凝神地看著，一身白衣的她像是春之精靈，在花草間輕巧，時快時慢，彷彿一下子發現新奇玩物，一下子又悠閒漫步，鋼琴與小提琴交錯如她自得其樂。他看得忘我，可就在她連續貓步又小助跑，鋼琴幾個急速單音，幾乎要一個大跳躍時，卻忽然靜止。

　　腦海中不禁浮現電視上舞者雙腿在空中劈開，雙手延展的瞬間畫面，偏偏眼前的她卻只是站在原地，可以看見她肩膀因深呼吸而起伏，好一會兒才慢悠悠舞起手來，像是把空氣當成布帛般織縫，美則美矣，但他總覺得有些無力，恍若整個演藝廳的燈光都關了，只剩下一盞冷調白燈刺眼且無情地打在她身上。

　　直到音樂快要結束，她才又忽然跳起，可竟顯得有些暴躁，隨著音樂連續緊湊的旋轉和移步，終於在最後凌空躍起（grand jete），曲子結尾兩音之間，在空中彷彿瞬間停頓，而後落下。

　　落地剎那，琴音奏出，她腳一拐，重重摔倒。

　　驚呼聲響起，卻是他無意間推開大門，張大著嘴望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