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雪憑花空醉蝶

六．艮卦

　　白衣染霞，一切都在措手不及間。

　　似乎早就準備好了，小刀就這麼插入墨嬋胸口。

　　「嬋兒──！」

　　在她著地前，攬手接過。

　　小刀深深埋沒在心中，猶如一枝花莖，而艷麗蓮花正千瓣萬片地緩緩舒張開來。

　　「慕哥哥……總算……總算我們……」

　　「嬋兒，別言語！」

　　摟著她，心底一陣酸楚。

　　何必呢？

　　為何要這麼做。

　　「不，讓我說。」

　　嬋兒的聲音不若過去清淡，摻著幾絲甜膩。

　　「三女求夫呵……總算我們是見過了，也不枉我一切心思。這麼多年來，我總看著你，明明就在身邊，卻遙不可及……你老看不到我啊……」

　　心裡懊悔，可是很多事情錯過了就無法挽回。

　　「嬋兒，我正看著妳……」

　　她微微一笑，但曾經明麗的水眸隨著夜藍覆天而黯淡。

　　「是啊……你正看著我，我好歡喜……」

　　嬋兒溫柔地笑了笑，眼角滑落淚水，輕聲的、細弱的，嬋兒甜甜的嗓音低唱著歌。

　　「如果花落了淚乾了才知道後悔，如果恨過了忘記了一場傷心淚，如果愛過了痛過了只剩下依偎，今生逃不過的宿命輪迴……」

　　碰了碰我的臉，嬋兒要我莫哭。

　　「殺了她倆也好……不然誰都痛苦。三女求夫，泣涕漣如呵……」

　　皺眉咳了幾聲，嬋兒開始恍惚。

　　「殺了她倆？」

　　「是啊……慕哥哥，終歸……我們無論誰活著都一樣，痛苦啊……」

　　不對勁。

　　紅蓮成空，夏末已無蹤。

　　夢依稀，獨自歸，萬星雲羅，一雁孤飛。

　　火紅羲和、清冷望舒，不斷交替輪迴。未曾失去，亦未曾有過。

　　昀日、嬋娟，總歸太虛，舉目可見，無路可及。

　　淒淒慘慘戚戚。

　　赮已逝，星正起，遠處紗燈方明。

　　夢裡不知身是客，卻待回首，城垣仍然，佳人不在。

　　飂兮若無止，颵颵不歇；飂兮若無盡，丹楓蹁躚。

　　那一日，嬋兒雪衣而至，我便該知曉的。

　　昀兒、嬋兒……無論是誰，終究不屬於我。

　　景物依舊，人事已非。墉城外側一隅，不起眼的碑上有妳們的名──而那兩個字連我的心也一併葬下。

　　夜色無邊，只有香柱上的小火光與我一同弔念。

　　那之後，我仍每日來到此處，因我承諾過要一輩子、永遠陪她看夕陽。

　　執子之手，信勿相忘。

　　只是銅子兒也埋了，那日的卦就如烙印刻在心坎兒底了。

　　艮卦六十四變之否。

　　獨坐西垣，莫與笑言；秋風多哀，使我心寒。

　　「妳是誰？」

　　「我啊？」嬋兒甜膩一笑，「我是白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