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雪憑花空醉蝶

　　南海有鮫人，水居如魚，不廢織績，其眼泣則出珠，其心食則長生。──題記

　　一群人桌邊圍繞，爭看商人展示各地珍寶，那是專收集稀奇古怪玩意兒的商賈，東南西北各方通達，走的盡是貴族門路，平時不入尋常客棧，都由買主安排妥當，此番途中遇雨，離目的地尚有距離，容不得只好暫歇片刻。

　　幾杯酒下肚，經受不住眾人吹捧與好奇，也有意炫耀炫耀，便展示出了幾件玩意兒。登時吸引大把人聚攏。

　　此時，商人嘿嘿一笑，從錦袋中取出一團黑布，攤開了，是顆拳頭大的淺棕色圓珠，乍看無奇，可當小二把門窗關了，室內暗下，便發出螢光，幾乎明亮整間客棧，邊角都不放過。四周之人紛紛捂眼，卻不住嘖嘖稱歎。待黑布蓋回，門窗重敞，方有人問道：「這、這可是夜明珠？」

　　「呵，這朋友有點見識，」商賈得意拍拍身側漢子，捋了捋鬍鬚，「此乃東沛夜明珠，蓬萊島深海底下才有的產物，若非客棧小些，否則可照亮方圓一丈之地，嘿嘿，就是天皇老子也沒得半顆！」

　　「東沛夜明珠？無甚稀奇。」

　　此時，人群外傳來不輕不重的聲音，柔軟如水平淡，卻明確遞入眾人耳裡，商人眉頭一皺，和著人們望去，只見窗邊桌前，一人斗篷覆首，髮絲不露。

　　「敢問那邊的爺，此話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男子二指捏著杯盞轉玩，淺笑輕道無甚，似乎對先前那些奇珍異寶寥無興致，更懶于搭理商人。商人見此但覺不悅，向來他對買家禮貌周到，他人對其亦是儀節備全，可未曾忍受今日之事，於是皮笑肉不笑朝男子拱手。

　　「呵，敢情這位爺看起不小人買賣，雖說士農工商，商為最次，小人倒底見過世面，這位爺聲音聽來年紀尚輕，恐是沒有小人閱歷，竟說夜明珠不稀奇。」

　　「閱歷？只怕你閱歷不足我……」

　　「呸，老子還有沒見過的？毛小子忒倡狂，倒是說來聽聽！」

　　無可耐於男子輕慢口吻，商賈語氣也粗魯起來，而男子像是不受干擾，逕自慵懶飲罷杯中物，從懷中取出小包袱，信手一扔，越過群眾，穩穩落入商人手中。這商人當下心驚，兩人距離少說二三十步，如此功夫和自信，莫不要招惹了不該招惹之人，一時之間竟不敢翻開查看包袱裡究竟是什麼。

　　但聽得男子道：「可知道鮫心石？」

　　三字甫出，商賈顯顯一個踉蹌，瞬即詫異抬頭，死握著包袱，語調都抖得走岔。

　　「十年流香，聞者願償；百年開蓮、服者壽長；生滅鮫與，浮華冰霜；枯榮情定，盛世焰荒……？」

　　說出腦中印象，系關於傳說中鮫心石的用處，眾人不明所以，紛紛催促商人解釋。

　　「據、據說，鮫心石是南海鮫人的半顆心臟形成的，每十年會散發出香氣，聞到香氣可以圓心中最重要的願望；每百年會開出冰雪蓮，食用者可以延長百年壽命……傳說鮫人壽命千年，一生只愛一人，鮫人若死，他的鮫心石會白化，極寒到可以冰凍大地，鮫人如果移情，鮫心石發燙，熱度足以起大火滅世……這、當然這是傳說，鮫心石聽說五百年來只有兩顆流傳中土，我、我還真沒見過……」

　　說話當口，商人低下頭看著包袱，咽了咽唾液，難掩緊張與興奮。窗下男子冷哼一聲，道：「想看便看，可沒讓你候著我指使。」

　　小心拆開，探出一顆藍石，形如半心，色澤純厚似海下三尺之青，隱透天穹光彩，卻均勻得無可挑剔。石上，突起一枚軟物，恰若海面朵浪，細看下，竟是一粒花苞。

　　人群擠湧爭相欣賞，倒也無人敢伸手碰觸，深諳其價不比尋常，此番之中，有人詢問鮫心石典故，但聽得男子微微歎息，說起一則鮮為人知的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