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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哼著小調,剛過轉角,突如其來的一陣渾厚琴聲傳入耳中,他微微嚇了一跳。

  學校特別重視藝術班級,劃分了一大塊教學區給予使用,光是琴房就有十來間,放著各式琴類。

  那具有穿透力的木質樂聲,自然屬於木琴。循著聲音走去,在一間窗戶未關上的教室找到了演奏者,是她。

  她拿著四隻琴棒快速且俐落地在琴鍵之間飛舞,身體隨著節奏強弱呼吸起伏,髮絲飄揚。

  這首曲子他聽過鋼琴版也聽過樂團演奏,但卻是初次聽到木琴獨奏。

  他就這樣安安靜靜站在窗邊,直到她練完,還不等開口,她一邊整理東西一邊就說:「你怎麼還沒回家?」

  「喔,我剛剛在執行秘密任務!」滿臉得意之色,他推門而入,「對了,妳會彈木琴,怎麼開學自我介紹時沒有講?」

  她收拾東西的動作頓了頓,語氣裡滿是無所謂與淡然。

  「開學第一天我沒來。還有,那雖然是木琴的一種,不過應該叫做marimba才對喔,馬林巴琴。你看,共鳴管和木琴不同。」

  她隨手在被推到一旁的木琴上敲了幾個音,又回到馬林巴前敲了幾下。

  「真的耶,而且木琴聲音比較短比較清脆,馬林巴比較圓潤有共鳴。對了,妳剛剛那首〈大黃蜂的飛行〉好厲害,我自己也嘗試用吉他來表現過,只是……嘿嘿,很掉漆,感覺就是一堆斷翅的蜜蜂。」

 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,而她顯然對這樣的形容覺得有趣,微微一笑。

  「其實我倒不覺得像大黃蜂,更像是溪流。」

  她翻出ipod,接上教室音箱,沒一會功夫,團奏版就響起。

  「溪流都是由許許多多小支道匯聚而成的,就像音樂一開始,從土裡汩汩冒出,然後一直蜿蜒而下,途中不斷與更多的流水結合,有的來自山林有的來自平地,它們從各地帶著不同的故事往要去的地方前進。」

  她一邊說著,跟著音樂演奏了一小段。

  「我很喜歡這段,『Mi, Do, La, Fa, La, Do, Mi』,還有滾奏,就像是有某個小生物掉入水裡,順著水流載浮載沉,雖然不會溺死,但是水流太強一時也上不了岸,好容易覓中一個地方想爬上,但是卻突然出現了貓咪,貓咪充滿好奇地伸掌像在打地鼠一樣玩弄,於是小生物只好左閃右躲,頭在水面一下這一下那的進出。最後這小生物就這樣順著水流被沖到了海口,爬上沙灘累得癱倒不想動。」

  他聽著曲子與說明,恍然大悟般點頭,覺得似乎比籠統的「大黃蜂」的認知還更加清晰,正想著是不是回家要再試試看用吉他彈奏,就聽到她想起了早先未出口的疑惑。

  「你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?」

  「嘿嘿,」喜悅的情緒再度洋溢臉上,格外成就地說:「我理解上次妳給我聽的那首蕭邦C大調練習曲的意思了!就像雲霄飛車一樣!好多個三百六十度、亂七八糟的迴轉,最後終於慢慢到達終點!就像我這幾週來一樣!」

  她眨了眨眼睛,似乎完全無法會意。

  「你坐了好幾週的雲霄飛車?」

  「欸?也、也可以這麼說啦!」他耙了耙頭,以一種認真的口吻宣布:「我知道妳的名字了——安靜!」

  安靜抿嘴甜甜地笑著,兩眼彎成細細小溝,並不說話,彷彿覺得很有意思,反而讓他氣勢一下子委頓。

  「我說錯了嗎?」

  「沒有喔。」

  確認無誤,他又恢復了開心的樣子,跟在安靜的身邊看她收拾東西,話沒停過。

  「喂,我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知道妳的名字的喔!都是妳不好好告訴我,害我這幾週就像坐雲霄飛車一樣……對了,妳有玩過雲霄飛車嗎?」

  「沒有喔。」

  「這樣啊,不敢嗎?」

  她搖了搖頭。

  「我沒去過遊樂園。」

  「什麼!怎麼可能?」

  他吃驚得再明顯不過,彷彿沒去過遊樂園如同罪大惡極。想了想,他跳到安靜面前蹲下,歪著腦袋詢問:「我說安靜呀,找個時間,我帶妳去遊樂園玩好不好?」

  從這個角度頭髮遮住了安靜半張臉,但他看見了她輕輕勾起嘴角,說了聲好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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